东山市郊,一座废弃的造船厂内。
夜色如墨,月光通过破碎的天窗洒下斑驳的光影,照在锈迹斑斑的钢架上。
空气里弥漫着机油、铁锈和霉变木材混合的刺鼻气味,远处传来海浪拍打堤岸的沉闷声响,象是某种不祥的预兆。
造船厂深处的一间办公室里,昏黄的白炽灯泡摇摇晃晃地悬在半空,发出“嗡嗡”的电流声。
疤脸雄坐在一张破旧的真皮沙发上,沙发的扶手已经磨得发亮,露出里面的海绵。
他叼着一根粗大的雪茄,烟雾在灯光下缓缓升腾,将他的脸笼罩在一片朦胧之中。
疤脸雄五十出头,但看起来象六十岁的老人。
他身材魁悟,肩膀宽阔得象一堵墙,穿着一件黑色的夹克,敞开的领口露出胸前密密麻麻的刀疤和弹孔——那是他在金三角混迹二十年留下的“勋章”。
最引人注目的,是他左脸从眉骨一直延伸到下巴的那道狰狞疤痕,象一条蜈蚣趴在脸上,在灯光下泛着暗红色的光泽。
他的右手臂上纹着一条盘旋的眼镜蛇,蛇头正好在手腕处,每次他握拳时,蛇头就象活过来一样张开血盆大口。
左手的小指是假的,据说是当年在金三角被仇家剁掉的,后来他亲手柄那个仇家全家十三口人扔进了湄公河喂鱼。
此刻,他正盯着面前站着的心腹——绰号“毒蛇”的阿坤。
阿坤三十五岁左右,身材精瘦,眼神阴鸷,一双三角眼让人看着就不舒服。
他脖子上纹着一条青蛇,蛇尾一直延伸到后背,据说那是他十八岁那年亲手杀了第一个人后纹上的。
疤脸雄弹了弹雪茄,烟灰掉在地上,发出细微的“嗤”声。他抬起头,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着阿坤,声音低沉得象从胸腔里挤出来的:
“阿坤,这批货是老子花了两千万从金三角拿下的。你他妈给我盯紧了,三天后凌晨三点,货到南码头3号仓库。你带十五个兄弟守着,记住——”
他猛地站起身,高大的身躯在昏暗的灯光下投下一片巨大的阴影,象一头择人而噬的猛兽。
他一步步走向阿坤,每一步都让地板发出“咯吱咯吱”的声响。
“任何靠近仓库的人,不管是谁,格杀勿论!老子不想听任何解释,只要结果!”
他的右手突然伸出,一把掐住阿坤的脖子,力量大得让阿坤的脸瞬间涨得通红。
阿坤拼命挣扎,双手抓住疤脸雄的手腕,但那只手就象铁钳一样纹丝不动。
“雄……雄哥……我……我明白……”阿坤艰难地挤出几个字。
疤脸雄盯着他看了几秒,然后松开手,阿坤跟跄后退,捂着脖子剧烈咳嗽,眼泪都咳出来了。
“明白就好。”疤脸雄重新坐回沙发,拿起桌上的酒瓶,仰头灌了一大口。
“最近塔寨那边不太安分,林耀东那老狐狸一直在盯着咱们的地盘。这批货要是出了岔子——”
他把酒瓶重重砸在桌上,玻璃碎片四溅,鲜红的酒液像血一样流了一地。
“老子第一个剁了你,然后把你全家都扔进海里喂鱼!”
阿坤打了个寒颤,连忙点头哈腰:“雄哥放心,兄弟们都是玩命的主,苍蝇都飞不进去!”
疤脸雄冷笑一声,重新点燃雪茄,深深吸了一口,烟雾从他的鼻孔和嘴巴里喷出,象一条毒龙在吐息。
“最好如此。”
与此同时,京城。
中央扫黑办大楼的顶层,灯火通明。
祁同伟坐在办公室里,面前的三块27寸高清显示器同时亮着,分别显示着东山的实时卫星地图、蛇头帮的人员文档,以及一份标注着“绝密”的行动方案。
办公室很大,足足有一百平米,但布置得极为简洁——除了一张巨大的实木办公桌、一套真皮沙发和一面墙的书架外,再无其他装饰。
墙上挂着一幅巨大的中国地图,地图上用红色标记了十几个城市,每个城市旁边都标注着密密麻麻的数据和人名。
窗外是京城的夜景,万家灯火如繁星点点,远处的国贸大厦和央视大楼在夜色中闪铄着璀灿的光芒。
但祁同伟没有心思欣赏这些,他的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在屏幕上。
办公室里很安静,只有计算机散热风扇的“嗡嗡”声、窗外偶尔传来的汽车鸣笛声,以及祁同伟手指在机械键盘上敲击的“哒哒”声。
每一下敲击都精准而有力,象是在弹奏一首死亡进行曲。
祁同伟穿着一身剪裁得体的深蓝色西装,白色衬衫的领口解开了两颗扣子,露出精壮的胸肌和锁骨。
他的脸在显示器的光芒映照下显得棱角分明,那双深邃的眼睛里闪铄着冷静而锐利的光芒,象是能看穿一切的鹰隼。
他的右手握着一支签字笔,在一份文档上快速勾画着什么,左手则在键盘上飞快敲击。
屏幕上弹出一个加密通信界面,界面上显示着一个代号——“海关001”。
祁同伟按下通话键,对着屏幕说道:
“海关那边安排好了吗?”
屏幕对面传来一个低沉的男声,声音经过加密处理,听起来有些失真:
“祁主任,一切就绪。蛇头帮的货会在入境检查时被我们的人掉包,真货会被扣押,假货会按原计划送到南码头。整个过程不会留下任何痕迹,海关的监控录像也会被技术部门处理掉。”
祁同伟满意地点头,嘴角勾起一抹冷笑:
“很好。记住,这批假货的追踪器一定要安装在最隐蔽的位置——不是包装外面,而是每一包货物内部。我要知道这批货的每一步流向,甚至要知道它们最终到了谁的手里。”
“明白,祁主任。”
“另外——”祁同伟顿了顿,眼神变得更加冰冷。
“告诉海关的人,这次行动绝对保密,任何人不得泄露半个字。如果出了纰漏,他们的仕途到头。”
“是!”
通信中断。
祁同伟靠在椅背上,闭上眼睛,脑海中飞快推演着接下来的每一步棋局。
他的手指在扶手上轻轻敲击,每一下都象是在计算着什么。
办公室里回荡着“笃笃笃”的声音,象是死神的脚步声。
良久,他睁开眼睛,拿起桌上的保温杯,喝了一口枸杞茶。
茶水的温度刚刚好,带着淡淡的甘甜,让他紧绷的神经稍微放松了一些。
他转过椅子,看向窗外的夜景,喃喃自语:
“疤脸雄,林耀东,你们这些在刀口上舔血的老江湖,以为自己是东山的王?可笑。在我眼里,你们不过是棋盘上的两颗棋子罢了。”
他端起茶杯,对着窗外的夜色轻轻举了举,象是在敬酒:
“这盘棋,我已经布了三个月。现在,该收网了。”